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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小说《埥净茶歌》连载(0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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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8-27 16:42:4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那是春天的一个傍晚,青石桥镇乡下。

一片山林里隐藏着一座房子,夯土为墙,茅草盖顶,散发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。忽然,几个黑衣人从树林里闪身出来,其中有一个面容清秀个子高挑胸脯挺拔的女子,她一挥手,几个黑衣人便守住茅屋的门。另一个黑衣人推了一下门,“吱呀”一声,茅屋门很不情愿地打开了,她走了进去。

屋内点着一根蜡烛,亮光昏暗,物品凌乱,并且散发出一阵酸臭。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坐在墙角,嘴里念念有声,好像在跟谁说话。面容清秀的女子用目光搜索了一会儿,眼前的情景让她大吃一惊,只见屋顶上盘着一条大蛇,吐出猩红的信子。老妇人对它说:“蛊爷,很快就会放蛊了,会让你满足的。”随后,老妇人向上扔了一只鸡,大蛇一口咬住闻了一会儿,却又松开口,鸡便掉落下来,大蛇发出一阵“嘶嘶”的叫声。

面容清秀的女子惊叫一声,后退两步。大蛇听见响动,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。面容清秀的女子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,就发现那个老妇人正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她。面容清秀的女子走上前,拱手施礼道:“请问……你就是草蛊婆?”草蛊婆点点头,随即问:“东西带来了?”面容清秀的女子一招手,一个黑衣人便拎过来一个袋子,面容清秀的女子打开袋子,抓出一把铜钱递给草蛊婆。

草蛊婆接过铜钱,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会儿,然后放在地上,又随手从脚边拿起一个小罐子递给面容清秀的女子,说:“这是你要的东西。”面容清秀的女子接过小罐子,打开,看了一会儿,满意地点点头,转身就走。草蛊婆却问:“为什么要让他神经错乱?”面容清秀的女子就停住脚步,说:“这是你该问的吗?”草蛊婆却说:“大概是因爱生恨吧?”

面容清秀的女子猛然转身用剑指着草蛊婆,说:“信不信我杀了你?”草蛊婆微笑着看了她一眼,面容清秀的女子立即感到那目光像剑一样锐利,让人不寒而栗。草蛊婆说:“你以后还会找我要蛊虫。记住,蛊只吃人的灵魂精气,不吃人的血水骨肉。”面容清秀的女子愣了一下,慢慢收起剑,走出茅草屋。身后又传来草蛊婆的声音:“你们要去的地方,有我一个徒弟,她擅长放情蛊,曾经毒死了她那负心的丈夫。”

面容清秀的女子脚步顿了一下。

几个黑衣人闪身隐入山林里,一切复归宁静。

次日晚上,南建县县城内一间客舍里。烛光摇曳,夜色晦暗。一个身穿白衣服、面容清瘦的男子正坐在灯下看书,手边放着一把扇子;门口站着的三个男子是他的贴身侍卫,一个身穿青衣,一个身穿灰衣,一个身穿紫衣,三人都是身体健壮,动作干练,他们手握武器,警惕地观察四周。

外面,几个黑衣人隐身在竹丛中,几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客舍里面的人,其中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却暗藏杀机,它的主人正是那个面容清秀的女子。她见客舍里一个侍卫正在煮茶,便悄无声息地靠近窗户。这时,另一个黑衣人学了一声猫叫,客舍里正在煮茶的侍卫急忙抬头去看,面容清秀的女子乘机伸手一弹,一个像莲子心一般大小的东西便飞入茶罐中。

侍卫煮好了茶,先倒一盏尝了尝,点点头,随后便送进去呈给白衣人。白衣人端起茶盏刚要饮用,紫衣人却说:“皇嗣(太子)殿下,且慢。”哦,白衣人原来是当朝皇嗣。他愣了一下,便把茶盏放在桌子上。紫衣人从腰带上解下一个袋子,从中拿出一个小陶罐,打开,倒出一点粉末到茶盏里,不一会儿茶盏里便出现几条虫子,不住地蠕动着。白衣人吃惊地看着紫衣人,紫衣人就说:“这是蛊虫,有人在茶水里下蛊了。”

白衣人转头看着刚才煮茶的侍卫。

煮茶的侍卫吓得脸色苍白,立即跪地叩拜,说:“小、小的没、没有放蛊,请皇嗣殿下明察。”白衣人伸手把他扶起来,说:“寡人当然知道你不会放蛊。”可就在这时,煮茶的侍卫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,手脚开始抽搐,随即却跳起来手舞足蹈,并圆睁双眼狂笑起来,一边笑一边指着白衣人说:“李旭轮,你不得好死!”

哦,白衣人居然是当朝皇嗣李旭轮。

李旭轮大惊,紧张不安地看着紫衣人。

这时,煮茶的侍卫忽然掏出佩刀砍向李旭轮,青衣人眼疾手快,挥手一刀便解决了他。看着横在地上的尸体,李旭轮惊呆了。紫衣人便解释说:“他中蛊了,要刺杀皇嗣殿下。”李旭轮终于缓过神来,说:“这茶水里真的有蛊毒?”紫衣人说:“是,他也饮用了茶水。”李旭轮就说:“奇怪,前天那个侍卫,跟他一样的症状,难道也是中蛊了?”

紫衣人回答:“是,也中蛊了。”李旭轮就看着紫衣人,吃惊地问:“你怎么都知道?”紫衣人就拱手施礼道:“禀报皇嗣殿下,属下出生在湘西苗家,自幼就接触过蛊毒,凭感觉就能察觉出各种蛊毒;加上祖上世代行医,家传有解除蛊毒的秘方。最近这几天,属下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,伺机下蛊,所以就格外小心……”

李旭轮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,皱着眉头说:“蛊毒也能让人神智错乱?”紫衣人就说:“有种蛊叫‘草标蛊’,也叫‘癫蛊’,就是蛊婆事先摘一棵糯谷草,扎成草标,供在蛊坛上,蛊婆斋戒沐浴净身后念动咒语,将巫术施附在草标上,然后把草标跟蛊虫一起烧掉,将灰烬做成小丸子,下蛊时便把小丸子放进水中,人若饮了那水就中了蛊,神志不清,言行癫狂。”

李旭轮倒吸了一口冷气,问道:“那,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?”紫衣人说:“属下……为了不让皇嗣殿下担心,所以就没说。再说了,属下带有解蛊的秘方,应该没事。”李旭轮就说:“蛊,我早就听说过,可没想到如此神奇,如此阴毒。究竟是如何培养的?”紫衣人说:“我们那里若有人想养蛊,要把正厅打扫得干干净净,全家老少都要洗澡吃素,跪在祖宗牌位前焚香叩拜,对天地神灵默默地祷告,十分敬畏。”

紫衣人顿了一下,继续说:“等到端午节那天,到田野间捉十二种爬虫回来,这些爬虫大都是鳝鱼、蜈蚣、蜥蜴、螳螂、蝎子、毒蛇、蟾蜍……总之凡是会飞的动物一律不要,只要一些有毒的爬虫,把它们放在瓮缸中,把瓮缸埋在地下。随后一年里,那些爬虫在瓮缸中相互吞噬,毒多的吃毒少的,强大的吃弱小的,最后只剩下一只,就成了蛊……”

李旭轮脸上露出了害怕和厌恶的表情,想了一下,说:“没想到我们误打误撞,来到了蛊区,难道冥冥之中上天早有安排……我敢肯定,这蛊就是冲着我来的,为了安全起见,我们以后专走小路,越偏越好。另外,我还是用化名吧。朱靖塘、秦坤郧、孙梵天,你们记住,从现在起,我叫……‘喻荈廷’
。当然,你们还可以继续叫我‘八郎’。

朱靖塘、秦坤郧和孙梵天三个侍卫点头称是。

为了叙述方便,我还是使用他的本名“李旭轮”。
随后,
李旭轮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自言自语道:“是谁对我放蛊呢?蛊毒,巫蛊,蛊毒,巫蛊……哦,我明白了……难道是她?”过了一会儿,李旭轮忽然打开窗户,对着外面喊叫:“韦团儿,我知道是你!你我无冤无仇,为什么要对我下蛊?为什么要用巫蛊诬陷我的两个妃子?为什么要苦苦相逼?你这恶毒的女人!”

然而,外面却无人应答。

那么,韦团儿是谁?就是外面那个面容清秀的女子。她曾经是当朝皇帝武则天的宠婢,此时她正躲在一个山洞里,恨恨地说:“没想到那个孙梵天精通除蛊之术,坏我大事!死兵奴!”一个黑衣男子说:“大堂主,放蛊太麻烦,干脆一刀解决李旭轮算了。”韦团儿却瞪了他一眼,说:“你懂什么?有权杀他的,只有圣上(当朝皇帝)……魏王吩咐过,只能让李旭轮神经错乱,不可取他性命,明白吗?”

黑衣男子想了一下,说:“哦,一个神经错乱的人还怎么当皇嗣,属下明白了!这么说,把他弄到这里来,也是……”韦团儿却急忙打断他的话,说:“那个孙梵天,是我们放蛊的障碍,必须除掉!不,不止他一个,我要让李旭轮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死去!”随后便一掌打在石头上,石头上居然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。

李旭轮呢,在
次日早上
继续赶路。

尽管危机重重,李旭轮仍不忘欣赏路上的风景。此时初阳映照,烟霞升腾,南江像一条温柔的手臂,轻轻地挽住
埥净山。爬上山坡,赫然看见檀铁寺矗立眼前,木鱼声响,诵经声悦。寺院四周都是茶园,漫山遍野,层层叠叠,一派郁郁葱葱。空气都是甜丝丝的,深吸一口气,嘴里肺里心里都弥漫着茶叶的清香。

这片茶园大都是姚家的,它的主人是名乡绅,叫姚森伯,五十岁左右,也是一名里正(唐朝时
百户为里,
里正大约相当于现在的村主任)。这姚森伯的祖上为避战乱,从西南迁来此地,不仅保持了良好的饮茶习惯,还带来了先进的种茶技术,甚至引领了当地的饮茶风尚。到了姚森伯这一代,他更爱茶,影响到全家都爱茶;同时他也爱药材,更爱用茶入药,时常捣鼓出一些新的配方,他也因此被檀铁寺住持释怀悯师父称作“茶头药师”……此时茶园里已开始热闹起来,他的大女儿
姚珻娘正带着一群姑娘们采茶

采茶的间隙,姚珻娘的阿妹姚伊娘就唱起了歌:“埥净岭头春露香,十八女儿手指长;过船爬坡采茶去,晌午归来茶满筐……”紧接着,响起了一个浑厚的男声:“妹儿采茶在山腰,青苔闪了妹儿腰;有心拦腰扶一把,怎奈隔着河一条。”另一个姑娘又唱道:“这山采茶望那山,讨得嫩叶做饼团;阿兄不嫌味道苦,卖茶买来米油盐……”随后就是一阵笑闹声。
笑闹声中,不远处却正上演着另一番情景。
四个人在山路上狂奔,跌跌撞撞的,白衣人李旭轮跑在前面,手里捏着一把扇子;青衣人朱靖塘和灰衣人秦坤郧、紫衣人
孙梵天
跟在后面,三人手握佩剑,不时转身指向几个蒙面黑衣人,一阵刀光剑影叮当作响,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。随后,李旭轮、朱靖塘、秦坤郧、孙梵天继续跌跌撞撞地奔跑着,想来已经是惊恐万状疲惫不堪了。

在一个转角处,韦团儿和五个黑衣人把孙梵天逼到山边,黑衣人举刀便砍,孙梵天急忙躲避,却一脚踩空跌下山去。李旭轮愣了一下,站立不稳,也跌下山去。那把扇子也掉落下去。朱靖塘和秦坤郧见状大叫一声“八郎”,秦坤郧紧跟着也跳了下去;朱靖塘看了黑衣人一眼,稍微迟疑了一下,也跳了下去。山间滚过一阵声响,然后又复归宁静。韦团儿站在悬崖边往下扫了一眼,异常陡峭,深不见底。她挥挥手说:“下去看看!”转眼间隐入山林之中。
阳光照进山下的丛林里,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
朱靖塘慢慢苏醒过来,只觉得寒意侵人,浑身疼痛难忍。他艰难地爬起来,眼光四处搜寻,却找不到李旭轮和秦坤郧、孙梵天。目光又搜寻了一会儿,终于看到秦坤郧了,于是就艰难地爬到他的身边,伸手在他鼻子下试了一下,还有气息,随即就把他摇醒了。朱靖塘问:“八郎呢?”秦坤郧嘴巴张了张,没有说出话来,一脸的茫然。
就在这时,两人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从树林那头传来,还有嬉戏打闹的声音,遂急忙滚进草丛里,透过草叶的间隙看去,隐隐约约看见几个姑娘的身影。朱靖塘似乎意识到没有危险,于是就用尽全身力气喊叫:“救命——,救命啊!”连续喊了好多声,林子那头似乎有了反应——姑娘们采完茶了,正准备回去哩。姚珻娘说:“哎,好像有人在喊叫?”另一个姑娘说:“我也听到了,走,过去看看吧?”
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,朱靖塘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几个姑娘来到跟前,他用力挥挥手,复又扑在地上。姑娘们一番惊愕。姚珻娘走到青衣人旁边问: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朱靖塘说:“快……救……我家……喻(李)八郎。”姚珻娘解下随身携带的竹筒,将里面温热的茶水喂给他饮。朱靖塘饮了几口茶水,又说:“快救……我家喻(李)八郎。”
“你家喻(李)八郎是谁?”姚珻娘问。
朱靖塘说:“就……在……附近……穿白衣……”
朱靖塘说完又闭上眼睛,看样子很痛苦。
秦坤郧也说:“快……去!”
姑娘们于是就散开搜寻,很快就在一片灌木丛中发现了那个身穿白衣叫“喻(李)八郎”的男人,他的衣服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,鲜血都渗了出来,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。孙梵天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,也昏迷不醒。幸亏他们四人跌下时砸在树枝上落在荆丛中,不然定会粉身碎骨。
一个叫吴小六的男人望着李旭轮,说:“看样子是被人追杀。”另一个男人就说:“被人追杀?情杀?仇杀?会不会是朝廷要犯?珻娘,这事儿可碰不得!”姚珻娘却说:“朝廷要犯又怎么啦?不该救吗?”男人说: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算了,还是……不蹚这浑水吧?”
姚珻娘就说:“你要是害怕就趁早滚回去!今天这事儿我姚珻娘管定了!见死不救,有损福报……六阿兄,去砍几根竹竿做担架吧。”“六阿兄”就是吴小六,他立马回答说:“好嘞,老九你们两个跟我来。你们几个——,也过来!”不远处的几个男人闻声便跑了过来,随即,一阵踢踏的脚步声向右拐去。
姚珻娘单膝跪在李旭轮面前伸手给他号了一下脉,扭头对阿妹说:“快,拿竹筒来。”姚伊娘急忙递过竹筒。姚珻娘接过竹筒,将茶水灌进李旭轮的嘴里。随后,她又用茶水清洗李旭轮肩上的伤口,将一把茶叶敷在伤口上,用一块布包扎好。忙完这些,几个男人也把四副担架做好了,众人用担架抬着李旭轮和朱靖塘、秦坤郧、孙梵天走出丛林。
朱靖塘忽然挣扎着坐起来,吃力地问:“这是……哪里?”吴小六说:“后面是埥净山,这里是青石桥镇的姚家里。”姚珻娘走上前说:“放心吧,我们吃不了你们也卖不了你们。”朱靖塘忽然双手合十说:“求求……你们……一定救……我家……喻(李)……八郎……”也许是精神放松了,疲惫至极浑身难受的朱靖塘居然又沉沉睡去。
与此同时,檀铁寺里。正在“静斋”里打坐的释怀悯师父忽然睁开眼睛,停住手里的念珠,双手合十说: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!”他起身煮茶,抓一把黑乎乎的老茶放进砂锅里,不一会儿便满室飘香。他倒一盏茶水,端起来细细品了一下,开始时是苦涩的,后来就是甘甜的。饮了几盏,他走到书桌前提起毛笔写了一个“蛊”字,又写了一个“茶”字,随后便走到室外望着青石桥镇,自言自语道:“扇子……千万不能丢。”
回到村里,姚珻娘让众人把四个伤者放在自家院子里。姚森伯懂得不少中医土方,他闻声出来查看李旭轮和朱靖塘、秦坤郧、孙梵天的伤情,随后拿出一包秘制跌打损伤膏给四人敷上。姚珻娘的阿嫂陈五娘也出来帮忙,姚森伯就让她把前院的西厢房“埥净舍”和“埥净宫”打扫干净,收拾好床铺,将四人安顿住下,姚珻娘还拿出被子给他们盖上。
我在这里需要交代一下,姚珻娘生性顽皮,还有些幽默搞笑,因家住埥净山脚下,她便给家里的房间都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,比如父亲的书房叫“埥净斋”,父亲的卧房叫“埥净居”,家里的客厅叫“埥净堂”,阿兄阿嫂的卧房叫“埥净苑”,她自己的卧房叫“埥净闺”,阿妹姚伊娘的卧房叫“埥净谷”,前院的几间客房分别叫“埥净阁”“埥净舍”“埥净寮”和“埥净宫”,茶房叫“埥净岩”,茶室叫“埥净馆”。
李旭轮住在“埥净宫”里。其余三人住在“埥净舍”里。这时候,四个人还都有些迷迷糊糊,尤其是李旭轮,一直在昏睡;其余三人偶尔是清醒的,但他们却不想说话,就闭着眼睛躺着。李旭轮面色苍白,似如禅定;秦坤郧面色晦暗,神情安然;孙梵天面色红潮,略显疲倦;朱靖塘面色沉郁,满脸蜡黄,他微微睁开眼睛,轻轻扭动一下脑袋,随即又闭上眼睛,心里却想,姚家大院后面就是埥净山,他自己住在“埥净舍”里,而一个人想要的正是《埥净谣》,难道真的是巧合吗?
安顿好四个伤者,姚珻娘吩咐阿妹去烧水煮茶,随后她亲自给每人端上一盏热腾腾的像稀饭一样的“茗粥”,众人饮下去个个额头上沁出汗珠,抹了抹嘴说:“好茶!珻娘做的茶就是不一样!”吴小六就看着姚珻娘说:“那当然,不然怎么叫‘茶娘’呢?珻娘做茶的手艺,可是全青石桥镇第一哦!”
姚伊娘就笑着说:“六阿兄,马屁都拍不到点子上,我阿姐是全南州府第一好不好?”另一个姑娘说:“人家珻娘叫‘茶珻娘’,六阿兄,你把‘珻’字独吞了?想金屋藏‘珻’吗?”众人一片哄笑。姚珻娘就骂道:“去去去,长舌妇!择茶去!”姚伊娘拎着茶壶本来想给吴小六的茶盏里加满,一听这话,伸出的茶壶又收了回来,白了他一眼,扭身走了。
吴小六笑嘻嘻地说:“珻娘不但茶做得好,还是菩萨心肠。哎,珻娘,听说你是菩萨下凡,是不是啊?”姚珻娘笑着说:“你看我像吗?”转身忙活去了。吴小六咧嘴笑了一下,跑到门口看看李旭轮,又看看朱靖塘和秦坤郧、孙梵天,忽然又问:“珻娘,你打算怎么安排这四个人呀?”姚珻娘说:“我自有办法,不用你操心。”
“啊,大郎回来了!大郎回来了!”
说话间一个人背着双手走进院子,后面跟着两个随从。姚珻娘一见就大叫一声:“阿兄,你回来啦?”蹦过去拉住他的手。姚森伯也微笑着迎上来说:“大郎,这么快就回来啦?这一路还顺利吧?”这个男人叫姚嘉木,姚森伯的独子,年纪大约二十多岁,面目清秀,身穿淡蓝色长袍,他常年在外销售茶叶,虽为商人,却自带一股书卷气。
姚嘉木笑着拍拍姚珻娘的脑袋,对姚森伯说:“阿耶(唐朝时对父亲的称呼),挺顺的,该办的事都办了。”另几个人也跑过来聚拢在姚嘉木周围。陈五娘看着丈夫,眼角眉梢都是喜悦,她端过一盏茶递给姚嘉木,姚嘉木接过茶盏却没看她一眼,一饮而尽,抹了一下嘴说:“走遍天下,还是我家珻娘熬的茶好饮!”众人都笑了起来,姚珻娘笑得更开心。陈五娘却低头看地,随即转身走进房间。
几个人在石凳子上坐下。吴小六凑到姚嘉木跟前说:“大阿兄,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,给我们讲讲外面的故事吧。”姚伊娘也接过话头说:“阿兄,这一趟又听到了什么新鲜事?快说来听听。”姚嘉木沉吟一下说:“我是贩茶的,那我就说说跟茶叶有关的,我听说朝廷要扩大贡茶的范围……”
吴小六问:“什么叫贡茶呀?”姚嘉木就说:“就是把上好的茶叶无偿地献给皇宫,名义上好听,其实是变相盘剥。”姚森伯轻声叹了一口气。吴小六“哦”了一声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:“珻娘做的茶,比贡茶都好哦。”姚珻娘笑了一下,急忙问:“又要扩大贡茶范围呀?会不会扩大到我们这里?”姚嘉木双手一摊说:“谁知道?但愿不会。”
吴小六就接过话头说:“扩大贡茶范围,我们坚决不同意!”姚珻娘却说:“你不愿意有什么用?难道没听说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’,这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家的,天下的茶园也都是皇家的,人家想要哪块就要哪块……”吴小六却别着脖子说:“都是皇家的?就没有界线?”姚嘉木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:“什么界线?小六,别痴人说梦了!”吴小六愣了一下,不说话了。
是啊,皇权大如天,岂是这些小老百姓随便议论的?再说了,众人似乎对这个遥远的事情也不太感兴趣,这些年不都这么过了吗?于是便都沉默了。片刻之后,姚珻娘问:“阿兄,还有什么新鲜事吗?”姚嘉木想了一下,忽然说:“哎——,我听说……你们出去不要乱说啊……”姚嘉木的神情有点儿严肃,这反倒极大地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,大家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,大气都不敢出,并且使劲儿地点点头。
姚嘉木说:“我在神都(洛阳)时听说当今皇嗣……的两个妃子……被秘密处决了……”众人“啊”的一声惊叫。吴小六问:“被处决了?被谁处决了?”姚嘉木就用手指了一下天,说:“还能有谁?圣上呗。”众人又是一声惊叫:“啊?为什么呀?”姚嘉木说:“听说一个叫韦团儿的奴婢,向圣上告密说皇嗣的两个妃子对圣上放巫蛊,用恶毒的咒语陷害圣上。”
众人瞪大了眼睛,惊叫道:“巫蛊?天啊!”姚珻娘说:“这恶毒的女人,竟然敢对圣上放蛊,处死活该!”姚嘉木又说:“后来,圣上专门下发诏书,要严查放蛊的人,抓到了一律杀头。”姚珻娘就说:“放蛊太狠,是该杀头!两个妃子被处死了,那皇嗣呢?”姚嘉木说:“皇嗣当时倒没事,只是后来也……神秘失踪了……”
“啊!”众人又是一阵惊愕,面面相觑。
或许您会觉得“蛊”这个字有些奇怪。古体的“蛊”字是上面三个“虫”字,下面一个“皿”字,“虫”就是毒虫,“皿”就是碗碟杯盘一类用具的统称,上下合在一起就是指放在罐子里的毒虫,至少三条以上,相互撕咬。后来的“蛊”字只剩一条毒虫了,虽然数量少了,个头却变大了,想必是它吃掉了其它的毒虫而壮大了自己。“皿”字就是毒虫们的住所,也是他们厮杀的地方。这样一想,您是否觉得有意思?
好了,回到小说《埥净茶歌》中来吧。
然而,片刻之后,众人似乎觉得这个事情更加遥远,皇嗣的事远在天边,跟他们有什么关系?“你们斗你们的,跟我们有什么关系?我们才懒得去管”。还是说点眼前的吧,吴小六就说:“珻娘,你打算怎么安排那四个……”姚珻娘却岔开话题说:“好啦,如今正是采茶季节,耽误大家时间了,都上山去吧。伊娘,你留下来帮我。”
吴小六说:“我也留下来吧?”
姚珻娘却说:“叫你走你就走,废话真多!”
吴小六笑嘻嘻地跟着众人走了。
姚嘉木挥手让两个随从也走了。
等众人都走了,姚嘉木就问:“珻娘,怎么回事啊?”姚珻娘就笑着把前后经过告诉了兄长。姚嘉木说:“带我去看看。”兄妹三人便朝“埥净宫”走去。推开“埥净宫”的房门,姚嘉木就看见李旭轮躺在床上,似乎真的睡着了,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;朱靖塘等另外三人睡在“埥净舍”里,也是昏昏沉沉的。
姚嘉木就双手合十说:“菩萨保佑,早日康复。”
姚森伯走过来对儿子说:“大郎,路上辛苦了,回房休息吧。”姚嘉木于是就走了。姚森伯忽然拉过大女儿,悄声说:“珻娘,那四个人身上有‘公验’(唐朝的身份证明)吗?从哪里来?到哪里去?你知道吗?”姚珻娘一摊手说:“不知道。”姚森伯说:“你把他们弄回家来,如今管制很严,要是让上头知道了可不是好事。”
姚珻娘说:“阿耶,你不是里正么?万一上头知道了,你给通融一下么。”姚森伯沉吟不语。姚珻娘又说:“阿耶,你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?我们这是积德行善啊!师父知道了肯定会支持!”姚森伯想了一下,就说:“那……接下来……要怎么办?”姚珻娘却笑着说:“养在家里呗,嘿嘿嘿。”
姚伊娘接过话头说:“阿姐,干脆招为上门女婿吧?”姚珻娘随口就说:“好啊,我两个你两个。”姚伊娘却说:“去你的,我才不要!”姚森伯瞪了两个女儿一眼,嗔怪地说:“小娘家家的,不害臊?”姚珻娘就吐了一下舌头,说:“阿耶放心,等养好伤了就让他们走。”见父亲不说话,姚珻娘就拉住姚森伯的手说:“好阿耶,求你了……”姚森伯只好说:“嗨,你这孩子啊……”
四个伤者就在姚家大院住了下来。
吴小六自告奋勇地前来照顾他们。
次日下午,吴小六刚刚伺候完李旭轮小便,也许心生不悦,就抱怨说:“我说珻娘,为什么要对他们四个这么好?多辛苦哇!”姚珻娘就说:“六阿兄,没人强迫你干哦。”吴小六立即换了一副笑脸:“是我自愿,我自愿好吗?可这要干到什么时候啊?”姚伊娘递给吴小六一盏茶,说:“一辈子,够吗?”吴小六接过茶盏,笑嘻嘻地说:“当然,只要能待在你们家……”姚珻娘却撇了一下嘴,说:“想得美!”
恰在这时,吴小六的母亲,一个精瘦的中年妇女,迈步走进来说:“小六,回来一下。”姚珻娘和姚伊娘看见吴母了急忙打招呼说:“姑妈好。”吴母只是点了一下头,转身就走了。吴小六跟着母亲往回走时,姚伊娘瞥了他一眼,抿嘴笑了,忽然冒出一句:“哼,是不是阿姐给你放了情蛊?”吴小六就转身说:“那倒好……”姚珻娘听见了,就说:“伊娘,这话可不能乱说,要割舌头的。”姚伊娘就吐了一下舌头,做了一个鬼脸。
吴母听见了,脚步顿了一下,忽然就有了一个想法。
“姚里正,姚里正,赵耆老(唐朝时五里为乡,每乡设一名耆老,相当于现在的乡长)他、他……”话音刚落,就见姚家佣人孟七娘跑了过来,此人二十出头,身材微胖,皮肤白皙,长相甜美,她气喘吁吁地说:“姚里正,赵耆老他、他……你得管一管……”因为紧张,她语气急促,面色潮红,有一种特别的美。姚森伯皱着眉头说:“什么事儿呀?你慢点儿说。”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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