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边的一座璀璨灯塔

风间

来美国佛罗里达州，参观海明威故居是我的愿望。虽是五月，这里已是盛夏，烈日炎炎。那天，由儿子驾车，从迈阿密出发，沿着被誉为“世界最美的跨海高速公路”美国一号公路，一直向西南方向前往基韦斯特岛，全程160英里，经过四十多座桥，其中跨越一座最长的七英里长桥。每座桥都将相邻的小岛巧妙地连接在一起，就像一根长长的银线将这些撒落在大海里的珍珠串了起来，优美的海岸线和亚热带风光在微风中舒展着。行驶在碧波万顷的海洋之中，感觉不是在开车，而是在开船。漫漫长堤，海天的浩瀚与旖旎景象尽收眼底。

　　行驶约四小时，便到了基韦斯特岛。这里是世界上观看落日的最佳地方之一。行走在海边，眼前是洁白的沙滩，游艇如林，闻到浓浓的海腥味。街头许多人物雕像，手握大海螺，仰首望远，仿佛听到螺号声声。原来这个面积只有15.5平方公里的小岛，于1982年曾宣布独立，成立海螺共和国，但即刻瓦解。我们在基韦斯特岛一号公路临近终端的白头街，终于找到了海明威故居，最具参照的是对面矗立一座古老的灯塔。不远处是茫茫大西洋岸边，拐角的地方有个圆锥形陀螺似的地标性景观，这是美国本土最南端，距古巴仅90英里。故居呈白色和黄绿相间的房子，是典型的维多利亚风格，被郁郁葱葱的树林包围着。庭院内鲜花簇拥，草地碧绿如毯。小桥流水的池塘，美人蕉、芭蕉、凤尾竹以及其他阔叶植物与椰树、棕榈树浑然一体。故居主体是一座二层白色小楼，木地板，有客厅、卧室、工作室、厨房等。房间宽敞明亮，拱门式造型，落地窗户。自1931年至1962年，海明威一直在此居住。其代表作、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《老人与海》，就是在这里创作完成的。室内陈设的家具是海明威一家用过的原物。二楼展厅里，陈列着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授予海明威的银质勋章，各个时期出版的文学作品图片，以及当年垂钓的高脚屋模型和渔具等。有两张海明威和夫人玛莎.盖尔虹抗战期间1941年来中国的老照片。一张是在第七战区韶关考察，他们夫妻俩在一个山坡草地上小憩，旁边有战马在悠闲地吃着草；另一张是在重庆与中国军人合影。图片引起了我的兴趣，开始追寻海明威在中国的足迹。我采访了故居的工作人员，由儿子当翻译。他们还提供了相关资料。当时正处在二战时期，美国政府还未正式参战，但考虑在远东的利益，需找一位合适的人去中国，了解中国政府的抗日状况，以确定美国的对华政策。海明威是位热爱和平、富有正义感的著名作家，痛恨日本的侵略行径。在此背景下，他以纽约《午报》记者的身份，偕新婚妻子前往中国。他们从夏威夷转乘飞机抵香港，再转辗粤北重镇韶关，途经桂林，最后到了重庆。在重庆期间，蒋介石和夫人宋美龄在上清寺官邸设宴款待了海明威夫妇。一天，盖尔虹逛菜市场时，经八路军驻渝办事处负责人王炳南德籍夫人王安娜与其“接头”，相约在曾家岩50号周公馆，促成了周恩来秘密会见海明威及其夫人。在重庆通过国共双方高层接触，海明威直接了解中共和国民党政府对抗日的态度，对中国的局势发展走向已有自己的判断。由于其夫人水土不服、生活不习惯，从重庆途经昆明提前离开中国。而海明威从香港经马尼拉与妻子会合，返回美国，结束历时一个多月的远东之行。回到美国，海明威将这次亲历中国考察情况向财政部写出书面报告。大胆预言：“国民党没有希望。这场战争之后共产党人一定会接管中国。日本法西斯发动的不义之战，是注定要失败的。”后来证明了海明威的预言，他不愧是位有识之士。参观时，工作人员指着海明威住院时一张照片，讲了个小插曲。一战后期，海明威在运送补给品时受伤，住院治疗养伤期间，与一位悉心照料他的护士产生了恋情。由于战争的残酷，不能结为夫妻。根据这段生活经历，海明威创作了一部自传体小说《永别了武器》，揭示了反对战争与告别爱情的主题。

　　顺着一条小路，拐进一个小花园，路面由不规则的石板铺就，一块块石板上刻有英文和年号。我感到有些疑惑。儿子告诉我，这个小院是猫的墓地。原来，自海明威入住以来，死亡的猫都埋在这里。每块石板，就是一个墓碑。上面刻有猫的名字和年龄。在花园的墙边或树木间搭有各式猫房，如微缩的小洋楼，坡面屋顶、圆圆的门洞，可谓猫的高档别墅。猫儿们在“小区”自由活动，有懒洋洋躺着的，有打闹的，有撒娇似的在地上翻滚，甚为有趣可爱。蹲在草坪上的一只猫，跷着一条腿，歪着脑袋，伸出舌头正在舔脚掌的肉垫，我仔细观察，猫的爪子竟是六个脚趾。这些猫的毛色各异，白的、黑的、灰的、花的、条纹的、咖啡色的，富有光泽。据工作人员讲，海明威一家曾经在这里养过一只六趾猫，是位老船长送给的“礼物”。尽管基韦斯特终年不见雪，但海明威给这只猫起名叫“白雪”。他的小儿子抱着“白雪”拍的合影照，就挂在故居的墙上。现在这些猫大都是“白雪”的后代。主人为何偏爱六趾猫呢？据说六趾猫能给航海带来好运，图个吉利。海明威是位爱冒险的硬汉，他的小说《老人与海》，忠实、勇敢地再现了他所处时代的艰辛和危难。

　　海明威以文坛硬汉著称，成为美利坚民族的一座丰碑。基韦斯特小岛的灵气成就了海明威的写作。那座古老灯塔的灯光，曾经为海上的过往船只指引航向，也帮助过海明威深夜酒后回来找到自己的家。因为有海明威故居的存在，赋予基韦斯特浓厚的人文色彩，而且厚重的文化积淀与历史内涵，正是它的魅力所在。